83.第八十三章_恃宠生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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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八十三章

  朱翊深并不是真的关心起姚庆远的生意来,而是他许久没有再听说那个叫清溪的临摹人的消息。果然如前世一样,他在名声极盛烈的时候,忽然就销声匿迹了。

  朱翊深心里有几分惋惜。不知为何,他对此人总有几分心心相惜之感,也许是他字里行间显露的那种清气和高洁,他十分欣赏。究竟是怎样的妙人,才能有这样的心胸呢?若有机会,他当真想见见此人的庐山真面目。这也是他上辈子未能实现的愿望。

  若澄换了便装,跟朱翊深一道乘马车去琉璃厂。

  一路上,朱翊深坐着看书,若澄却看着车窗外的景色,有点心神不定。她暗中通过陈玉林,帮姚庆远甄选了几幅字画,虽然都是赝品,但是以低价收入,高价卖出。姚庆远的铺子因此有了些名声,不少客商都拿着手中的字画来请他鉴定,他鉴定不了的时候,便将字画拿到陈玉林的铺子里,再由若澄帮他定价品鉴。

  若澄自小苦学,虽然从未在旁人面前显露分毫,但是她天赋过人,经过若澄的手定价的字画,那些客商都信服不已。渐渐地,姚庆远的铺子生意也越来越好。

  若澄当初以陈玉林之名加了三成的资金到姚庆远的铺子,姚庆远现在的收益,每个月都会拿三成给陈玉林,若澄又分了三成中的五分之一给陈玉林。她如此大方,做人又诚信,陈玉林对她简直是死心塌地,言听计从。

  若澄现在存在钱庄里的钱,已经是笔不小的数额。她的事,只有沈安序全都知道。还帮她在江南一带放利子,买了庄子和田地。就算她现在跟朱翊深感情很好,但她始终觉得,这世上没有任何感情是可以长久的。朱翊深不过觉得她年轻貌美,等将来若有一日厌倦了,难保不会像徐孟舟一样,将那些年轻貌美的姑娘纳入王府。她若是离开,便选择去江南终老。到时候她苦心经营的这一切,便能派上用场了。

  朱翊深看了会儿书,见若澄一直不说话,便把书放在一旁,拉着她的手道:“你今日似乎不是太高兴?”

  “没有。我只是早上起来有些头疼。”若澄低声说道。

  朱翊深将她抱进怀里,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又试了下自己的:“好像有些发热。回府吧,我叫大夫来给你看看。”他刚要吩咐车夫,若澄按住他的手,轻声道:“我没事。难得出来一趟,都走到这里了,不想回去。”

  朱翊深低头看着她:“若是不舒服就告诉我。”

  若澄的手抚摸着他的衣领,忽然说道:“若是有一日,你发现我有事情瞒着你,你会不会生气?”

  朱翊深想不出她能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便环抱着她说道:“那要看什么事。比如你想离开我远走高飞,我肯定是会生气的。”

  若澄没想到他一眼就说中,瞬间瞪大了眼睛。他,他有读心术?

  朱翊深看着她的模样,有几分好笑:“你不是真的在打这个主意?当初是你口口声声说喜欢我,我才娶你的。”他心中其实是不信她有这个胆子,她给他的印象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像只小白兔一样。

  “什么我喜欢你,你就娶了我……明明是瓦剌那个王子要抢我,你无奈才娶我的。要不然,我可能都嫁给别人了。”若澄没好气地说道。弄到现在,整个京城的人还以为他跟她之间没有真的感情,只是逢场作戏。她虽然不在乎那些,但心里还是有疙瘩在。

  “所以今日才带你出来,让他们看看,我并不是逢场作戏。”朱翊深认真地说道。

  若澄抬头看他,不确定地问道:“你真的喜欢我吗?”

  朱翊深搂着她的纤腰说道:“你要我回答多少遍才行?自从有了你之后,我对别的女人丝毫提不起兴趣。在军营之时,部将塞了多少女人进我的军帐,都被我赶出去了。所以他们都说晋王妃真是好本事,驭夫有道。”

  若澄发现他近来说话越发没有正形,皱眉看了他一眼:“你怎么这个样子的?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想他那幅不苟言笑的高贵模样,跟现在判若两人。可她这娇嗔的声音落在朱翊深的耳朵里,简直是酥麻入骨,忍不住低头吻住了她。

  昨夜怜惜她,没有强要,只是又骗她用手帮他解决。但他现在每日都喂不饱,总要跟她做些亲热之事,也不分时间场合。

  等到了琉璃厂,街上十分热闹,隔了老远就听到叫卖声。朱翊深给若澄整理好衣裳,戴上风帽,遮住她的容貌,这才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他们身后只跟着萧祐,萧祐还抱着礼物。但他们两个实在太过高大英俊,沿街走过,有不少年轻的女子和少妇都侧目看他们,暗送秋波。

  若澄觉得不公平,凭什么他不把自己遮起来,随便让别人看。但她也只敢在心里小小地腹诽,真要说出来,只怕又要被他“收拾”了。她抓紧他的大手,又往他身边靠了一些:“你不许看那些人!”

  朱翊深含笑看了她一眼,低声应好。真是个小醋缸子。

  姚庆远的铺子在主街分支的一条巷子里,位置不算太好,门面也不大。但这个时候,铺子里已经坐了两三个等着取画的人。姚庆远笑脸迎人,余氏坐在里屋嗑瓜子,觉得这种小本生意做起来很没意思,不知何时才能回到姚家当年的风光。

  她看了坐在旁边绣花的姚心惠一眼,她的女儿要貌有貌,要性情有性情,怎么就不能嫁个好人家了?那双手像葱白一样,一点都不比沈若澄差。

  说起沈若澄她心里更来气,借了那一千多两银子以后,彻底不管他们了,好像不想认他们这门亲戚一样。她好几次都想去晋王府,但都被姚庆远拦住了。说那晋王府可不是他们家隔壁的王大婶,李大妈家,可以随便去串门子的。

  她就不懂,自己是晋王妃的舅母,难道晋王府还能赶她出来?只有多去那样高贵的地方走动,遇到什么贵妇人之类的,她的女儿才有机会啊。

  姚心惠看到母亲一直盯着自己,小声道:“娘,您别这样看着我,我心慌。”

  “慌什么?看看你表妹,无父无母,小小年纪也能做到王妃。你可不比她差。”余氏吐掉瓜子壳,走到姚心惠面前,一把夺走她的绣绷,“别绣这些没用的东西了。回去练琴跳舞,那些东西才能吸引男人。”

  姚心惠不敢忤逆母亲的意思,默默地站起来。可她刚走到门边,往外一看,马上倒退了两步,面色煞白。余氏看她的脸色觉得不对劲,也从木板门往外看了一眼,心头火“腾”地一声起来了。

  今日叶明修不当值,苏奉英便央着他一道出来走走。两个人商量了几个地方,都觉得琉璃厂这边不错,还可以淘淘古玩字画什么的,就过来了。苏奉英努力找共同话题跟叶明修说,叶明修只是淡淡地应承着。不知不觉走到了姚庆远的铺子,姚庆远刚好送一个客商出门,两个人打了照面。

  姚庆远愣住,很快又抱拳行了个礼。对方现在大小也是个官了,还是状元,再也不是当初余姚县的穷酸书生了。他这样的平民见了官老爷,行礼是应该的。

  叶明修知道姚庆远是个老实人,也不想为难他,只点了点头,就要跟苏奉英一道过去。苏奉英却敏锐地察觉到两个人似乎是认识的,便对叶明修说:“你们认识?”

  “同乡罢了。走吧。”叶明修淡淡地说道。

  “我看这铺子里的墙上挂着的几幅字画不错,不如咱们进去看看?”她提议道。她本意是想跟叶明修认识的人套套近乎,完全不知道叶明修跟姚家之间发生的瓜葛。她在嫁人之前也没有调查过叶明修的过往,她觉得自己看中的是这个人,别的都不重要。

  叶明修脸上露出不悦的表情,苏奉英不知自己哪里说错花了。姚庆远怕事情闹大了,影响他们夫妻的感情,就主动打圆场说道:“叶大人,既然夫人想进来看看,那便请进吧。小人已经不是当初的小人了,开门做生意,您不用在意。”

  叶明修抬头看了姚庆远一眼,心中百感交集。当初和姚家结亲,余氏百般看不上他,但姚庆远重诺,不仅偷偷给他塞钱,还为他准备上京赴考的盘缠。他曾经想过,以后若是高中,娶了姚家女儿,一定会好好孝顺这个岳丈的。可惜他跟姚家没有缘分,今生也不可能再产生什么交集。

  他高中以后,曾派人去余姚打听他们家的情况,得知他们一家已经进京了,早已不住在余姚。原来是在琉璃厂一带开了铺子。

  此刻,他不忍拂了姚庆远的面子,跟着苏奉英一起到了铺子里。苏奉英看着墙上的字画,兴致勃勃,叶明修则坐在一旁,喝着茶水。姚庆远偷偷看了他一眼,听说他在翰林院任编修,既是苏家女婿,又是太子身边的大红人,身上官威日重,听说很快就要升迁到六科给事中的职位。当真是跟往日大不相同了。

  苏奉英选中了一幅字,跟姚庆远谈好了价钱,刚想叫青芜付钱,余氏忽然冲了出来,拍着柜台道:“慢着。”

  苏奉英不解地看着她,她微微扬起下巴说道:“这幅字,至少要卖三百两。”

  青芜不高兴了:“方才掌柜的已经说了,是八十两,你怎么坐地起价呀?”

  余氏看了坐在一旁的叶明修一眼,说道:“叶大人如今的身家,区区三百两,应该不在话下吧?当初我家老爷知道你家里穷,经常吃不上饭,又是接济你,又给你准备上京的盘缠,你不会全都忘了吧?”

  叶明修脸色稍变,看着余氏。他从不遮掩自己的过往,有恩必报。但余氏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下他的面子,他的眸光中透露出几分寒意。

  “你捣什么乱?”姚庆远低声斥道,“到屋里去,别冲撞了客人。”

  “怎么,我说错了吗?当初不过就是个要来我家当上门女婿的人,如今摇身一变,成为大官了,还带着妻子来耀武扬威来了。”余氏不依不饶地说道,“惠儿,快出来见见叶大人啊。你们也好几年没见了吧?”

  姚心惠缩在门里不敢出去。她的婚事一直都是父母做主,她自己也说不上话。当初叶明修的才名闻名遐迩,她心中自然也是有几分钦慕的。但是娘亲做主退了婚事,她也不敢有怨言。

  苏奉英听到余氏这么说,回头看着叶明修。她从不知道,他曾经还有过婚约,还是跟这样的人家结亲。难怪他刚才看到曾经的岳丈,那么不自在。她微微蹙眉,也没什么心情买字画了,只想早点离开。

  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这街巷就这么大,一丁点动静都传得老快。叶明修若是知道余氏在铺子里,刚才绝对不会进来的。他让阿柒放下一张五百两的银票,起身就往外走,余氏拿起银票,直接在叶明修身后撕碎:“呸,真当我稀罕你那几个臭钱!”然后还将撕碎的银票扔向叶明修的背后。

  她觉得叶明修今日就是故意来她家铺子示威的,看他们虎落平阳被犬欺,脸上还充满了那种高高在上,看得她气不打一处来。

  阿柒实在看不下去,拍了拍叶明修的肩头,回头喝道:“喂,你别太过分!要银子的是你,说难听话的也是你,我们大人可什么都没说。今日真晦气,碰上你这种人!”

  青芜也帮腔道:“是啊,我们大人和夫人不过随便出来逛逛,怎么就招惹了你这么个泼妇!一点教养都没有。”

  姚庆远连忙赔不是,余氏嗓门大,撸起袖子道:“怎么,你们两个下人什么身份,还想跟我吵架啊?来啊!告诉你们,我外甥女可是晋王妃,晋王的身份可比叶明修高贵多了,我们家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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