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页_少帝他不想重生【CP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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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晏舟扯着嘴唇,勉强笑道:“自然是因为,这回有我一路护着他……人的际遇不同,性子自然也会不同的。赫连兄,此事不必再多讲。”

  赫连超却是不肯就此揭过,“可是,你我回来时,乃是宣武二十年,那时的楚公子已满十二,便是再如何……那年少时的经历,也该在他身上有些痕迹。然而我此次特意久留,却未曾在他身上见到半点冷宫皇子的烙印,他便是……”

  赫连超停顿了一下,才一字一句地说道:“他便是与忽然不再痴傻的温柏深一般,像是内里换了个人!”

  封晏舟的神色晦暗,握紧的手背上满是暴起的青筋,但他却没再说话,而是沉默着听赫连超继续讲下去。

  “你虽不肯,或者说是不敢承认,可这些年与他相处下来,你心里应是知道的……”

  赫连超叹了口气,再开口便是一针见血,“否则,此番温柏深回了景安城,你为何一直将他赋闲不用?!”

  封晏舟一拳重重地锤在了身旁的桌上,那结实的红木桌子应声而裂,他自己的手上也多了道道血口。

  “他若不是,他若不是……的话,那我的怀瑾去了哪里?!”封晏舟一下子颓然地坐在椅子上,他的眼底一片通红,咬牙说出地话与其说是带着狠意,却不如说,是满怀着惧意。

  这话说完,他的身体竟是开始微微地颤抖,脸上尽是茫然无措。

  他直愣愣地看向赫连超,像是在问对方,又像是在喃喃自语,“我的槐花仙去了哪里?”

  赫连超走到封晏舟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上,轻声说道:“江远,我虽一直将你视作明主,但也的确把你视为弟弟。你听哥哥一句劝,你便是再自己骗自己,假的,也终究是假。有道是长痛不如短痛,江远你还是应该先辨明了真伪,再考虑如何对待楚怀宸的旨意。”

  封晏舟以不停流着血的手拂面,沉默了半晌,才像是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来,“我知道了,多谢大哥。”

  赫连超又长叹了一口气,告辞离开了。

  封晏舟没有起身去送他,而是自己一个人在书房里,一动也不动地枯坐到太阳完全下了山,他这才唤了魏宏进来。

  “王爷,可是要备马去接楚公子?”提着灯笼的魏宏问道。

  封晏舟却是面无表情地摇了摇头,说道:“让人,将楚怀瑾与温庭远这些年的书信,与我取来,在温庭远府上的,也尽数拿来。”

  魏宏有些惊讶,但他们镇南王府向来是令行禁止,他便什么话也没问,就离开书房去吩咐手下依令行事。

  而留在黑暗的书房中的封晏舟,抬起头,看着天上被乌云遮掩了大半的上弦月,似是自言自语地低声说道:“那是仙人历劫后,又回了天上去了吗?”

  第67章番外玉鸣(上)

  安盛十年,九月廿七,封晏舟在大破柔兰、诛其国主、迫其降宁后,终于率领十万大军返回了国都。

  其时,京城百姓夹道相迎,文武百官更是早早设下了庆功宴,只等着为这位真正执掌大宁的摄政王庆贺凯旋。

  然而,封晏舟却在代领众将士们入城后,只身回了摄政王府沐浴更衣,之后就匆匆入了宫。

  他出征在外,与瑞阳殿中的那位年轻帝君,已一年有余未见,纵然不时收到手下报来的平安信,但他到底在心中对他的槐花仙又是惦记,又是想念。

  特别是在七月时,看到那平安信中,“陛下与女郎私服出宫,夜游灯会遭遇行刺,幸无事”的不平安信息,若不是破国屠城之恨犹未雪,封晏舟差一点就要掉马回头,不再领兵攻打柔兰了。

  之后他虽然用兵神速,一路如摧枯拉朽、直破柔兰国都,又把后续的受降等事宜都交由属下打理,可等他回到京城的时候,就已经是暮秋时节。

  封晏舟一边想着,那夏日才有的流萤,他只能等来年再带他的槐花仙去看了,一边满心期待地踏进了瑞阳宫。

  然而他怎么也没料到,迎接他的,会是御医正喜气洋洋地说着,中宫娘娘有孕在身的喜讯。

  亲侄女嫁入宫中已六载有余,如今终于得偿所愿,于私,这怎么不是喜事?

  中宫皇后一直未有所出,他的槐花仙身为帝君却是膝下无子,于公,这又怎么不该普天同庆?

  可封晏舟莫说欣喜了,在听到消息后失手将架子推倒的他,便是连勉强自己笑,都笑不出来。

  纵使,他曾想过、盼过,他的槐花仙能移情鸢儿,更是心知,若是那一对小儿女能两情相悦,才是他们这纠缠不清的三人间,最好的结果。

  可真到了这一日,封晏舟却觉得,好似有件他曾怀抱的稀世珍宝,如今却要拱手让予他人。

  又更像是正有只手,在生生地扯着他的心脏,想要从那上面撕下一块心尖上的肉去。

  他有莫名的怒意从心底升起,却有更多的,面对失去的惶恐与茫然。

  可那明明,本就不该是属于他的东西。

  当年,他曾斥责过对方不知廉耻,可他自己今时今日的不舍与留恋,又怎不是肮脏不堪,又令人不齿?!

  可纵然再是不堪,封晏舟还是想要问问他的槐花仙,是不是真的在漫长的等待后,终于将他放弃与放下了。

  可他怎敢又怎能,在如今的状况下将这话说出口。

  他所能问的,也只是一句,自欺欺人的,“鸢儿怀的,当真是陛下的骨肉?”

  封晏舟努力掩饰着他心底的恐慌与祈求,连他自己脸上究竟是何等的表情,都无法知道,也无法控制。

  等眼看着对方大笑着说出“朕与皇后,已成婚六载,皇后方才有孕。此乃天大的喜事,皇叔也该同喜才对”,封晏舟便觉得,他心尖上的那块肉,终于,还是被撕扯了下来。

  不是因为他的槐花仙口中说出的话语,而是沉于对方眼底,让他无法错认、更无法欺骗自己的,恨意。

  封晏舟就像是将要溺水的人,竭尽全力却又徒然地,想从面前的楚怀瑾眼中,找出一丝往日的温软情意,可他此时所能读出的,却只有能将他全身的血都冻结的冰冷怨怼。

  于是,这位刚刚得胜而归的摄政王,最终却像是丧家之犬一般,惶惶而逃了。

  此后三年,封晏舟对那已然不再属于他的槐花仙,仍是魂牵梦萦,却再不敢去过问宫中所发生的的事,更是鲜少再踏入那对帝后所居住的后宫。

  他怕有些事,若是亲耳听到了,亲眼见到了……

  那股在他心底越烧越旺、浑黑肮脏的嫉妒之火,将会再无法遏制地焚尽一切,将所有人都拽入万丈深渊。

  封晏舟将他安插在宫中的大半人手都召了回去,没想到,却又因此生了祸端。

  平东王薛应川素来野心勃勃,朝廷下旨削藩,他便应声而起,勾连西、北两郡,三藩共同叛乱。

  此事封晏舟早有预料,平叛也有条不紊,然而却万万没想到,薛应川这条毒蛇会趁着他疏于防范,与龙椅上的那个青年有了往来,甚至在大厦将倾之时,将天真又轻信的帝君写给他的两封书信,尽数昭告天下。

  也幸得封晏舟掌国十二载,宁国从内忧外患、满目苍夷,变成如今的河清海晏、百废俱兴,甚至在这天下的许多地方,已是只知摄政王不知君。

  他此时便是要改换了国姓,也易如反掌。

  否则,就凭那御笔书信中对他的怨怼话语,说不准薛应川便要借此打出“清君侧”的旗号来。

  若是到了那一步,他的槐花仙怕是真要被,狼子野心的平东王与朝中某些还妄想要扳倒他的朝臣们,联手逼上不归路了。

  封晏舟看着那两封从薛应川府中搜出的书信,心中五味成杂。

  他虽有谋国之心,并且时日已未远,可他从未想过,在此之后要将前朝的血脉除去。

  甚至,在改做了新朝的公主与驸马之后,那一对小儿女应是过得更恣意与快活。

  可看着他手中的书信,那字里行间的恨意让他心惊,而满纸的恐惧不安,却让他的心都被拧得发疼。

  封晏舟便想要再不管鸢儿知道了会如何做想,冲进瑞阳殿中,把胸膛剖开,将他那一颗心,拿出来给他的槐花仙看。

  让他看一看,这心上究竟是刻着谁的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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