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金丹之形_死遁后男主总想扒我马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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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金丹之形

  相比于殷想容的悲痛绝望,蔺楚疏倒没有显得多么痛苦。

  与之相反,神色间甚至有几分轻松。

  某些疼痛已经深入骨髓之中,只要他活着一天,就会一日日加深溃烂。

  有时甚至会让他恍惚,是不是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但这样消极的念头转瞬即逝,虽然说不出为什么,他却深深明白,自己决不能折损在这里。

  除了保护身边的人,似乎还有某种自己不甚明了、却生来就存在的沉重负担,甸甸地压在肩头。

  他不知晓那究竟是什么。

  却明了自己不可能逃避。

  “修炼到金丹阶层以上的修士,身体结构已经不同于寻常人族,尽管封脉能留存的血液有限,我也有一定把握在血脉彻底枯竭之前,寻到合适的灵药复元。”

  “可是……近来我通过璇玑司星盘夜观天象,荧惑守星的出现越发频繁。”

  殷想容下意识地绞紧了衣袖,“你实话告诉我,你是不是……也即将功力进阶?”

  从晋升元婴开始,蔺楚疏经历的两次天劫,她都曾亲眼见证。

  那种毁天灭地的气势,势要将他撕裂摧毁的威能,每次都让她生出发自灵魂深处的极度恐惧。

  万全状态之下的蔺楚疏都很难抗拒,更何况伤上加伤?

  蔺楚疏不置可否地抿起唇,抬眼望向遥远的天际。

  诚然,过往的每次天劫都凶险异常。

  就算有周长明一次次以身相代,对他而言也都不亚于死里逃生。

  但……若是这一回他不加逃避,而是正面相迎。

  是会万劫不复,亦或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灵光在他脑海中昙花一现,又转眼间消失无痕。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蔺楚疏和殷想容循声回头,只见车静姝气喘吁吁地奔了过来。

  鬓发散乱神情惶急,甚至连御器飞行都忘在了脑后。

  “禀告师尊,蔺司首,阁主他……阁主他醒了!”

  此时距离裴雪音施术不过半日光景,以衣烬斓混毒发作时的危险程度,清醒如此之快,几乎可以称得上是奇迹了。

  但蔺楚疏和殷想容的神情并没有因此显得轻松些许。

  事出反常必有妖。

  衣烬斓的苏醒若是被人刻意为之,那么接下来的结果很可能对他们极为不利。

  “阁主他可有吩咐些什么?”殷想容问道。

  “阁主冕下他,颁布了一条手谕”

  车静姝轻咬着嘴唇,“并要求蔺司首……亲自翻阅查看。”

  ……

  秋意渐浓,阴风呼啸,翻卷的霾云间,隐约有淡青的电光闪烁。

  岑禹洲立于穹芜殿殿门口,远望着那道轩秀的白衣身影拾级而来。

  “蔺长老,请。”

  他笑着伸出手,掌心躺着枚描金卷轴,两端用朝音阁特制的火漆封住了口。

  蔺楚疏伸手接过:

  “可否让我见阁主一面?”

  “裴医首说过,阁主现在身体未复,不可见风。”

  岑禹洲神情揶揄,“怎么,蔺长老信不过我,难道还信不过裴医首么?”

  数百年来,妙医局从未卷入任何利益纷争中,此前也不见她们与岑禹洲乃至长老会有所往来。

  裴雪音身为医首,确实不太可能对衣烬斓不利。

  手中卷轴轻若鸿毛,却如同巨石沉重地压在心头。

  朝音阁特制的漆印,唯有指定者的灵力才能开启,他甫一感受,就知这幅卷轴并未被人动过手脚。

  那么……衣烬斓究竟想让自己如何做?

  心底疑惑与不安交织,蔺楚疏面色沉凝,缓缓展开字卷。

  “楚疏亲启,”

  “朝音阁乃修真界枢纽,朝露试更关乎三界新秀的未来,容不得半点差池。构筑血御阵事关重大,务必于破晓前完成,纵牺牲重大,亦不得有误。”

  纸页上的字迹是熟悉的小楷,灌注的灵力也属于衣烬斓无疑。

  方方面面,都完美得让他提不出任何质疑。

  根据朝音阁的保密设置,倘若这一切不是出自衣烬斓的授意,根本无人能代替他书写这份手谕。

  蔺楚疏垂下眼帘,神色已是一片僵冷。

  “阁主怎么说?”

  岑禹洲居然还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悠然模样,“事前我可是严格遵守着长老会的保密制度,没对这份手谕瞧上一眼呐。”

  动荡的心绪被强自压制,蔺楚疏闭上眼,掩去蠢蠢欲动的猩红。

  “劳烦岑长老尽快前往朝音阁主峰,为我筹备血御阵所需人员。倘若要支持整个朝音阁的规模,需要十人以上元婴修士相助。”

  他实在是不明白。

  那个从来对自己关怀备至的长辈,有朝一日竟忽然将矛头对准了他,猝不及防,也毫无预兆。

  究竟为何,又何至于斯?

  一口浊气哽在喉头,蔓延开苦涩的滋味,他缓慢地吸吐,才勉强压下胸臆间翻涌的沉怒。

  “既然这是阁主的命令,那我们也唯有遵从。”

  岑禹洲不无遗憾地道:

  “我想,朝音阁乃至整个修真界,都一定会对蔺长老的付出铭感五内的。”

  蔺楚疏不答,只仰首望着遥远的天穹。

  稠密的阴云将一切光线都阻隔在外,连同身后那扇始终紧闭的房门一道,阻隔了所有期冀与愿景。

  ……

  三个时辰后。

  朝音阁主峰峰顶,亦是朝音阁防御法阵的阵眼所在之处,向来空无一人的阵法内部,已经分列着数十名修士。

  他们按照蔺楚疏的吩咐,各自依据五行生克顺序列席坐定,并将灵脉与身下所刻的咒文法阵相缔连。

  这样一来,只要阵法启动,他们的灵力就能源源不断地输入,支撑着血御阵,扩大到整个朝音阁范围。

  蔺楚疏身披一袭素白长袍,缓缓踏入阵中。

  血御阵需以他的血液为引,因此法阵的核心处布置着一方漏斗状的血池,池底分作四道凹槽,各自对应着朝音阁四司的所在方位。

  “开始吧。”

  他没有过多犹豫,手中浊浪剑峰鸣出鞘,剑光闪过,在骨节分明的手腕处斩出一道极深的伤口。

  血液汩汩奔涌而出。

  血池如同深渊巨兽张开狞恶大口,很快便有殷红的血线沿着池底向四方蔓延,而随着蔺楚疏灵力的渡入,阵法也逐渐被启动。

  每一位修士的灵力都被丝丝缕缕地抽取,注入进阵法之内。

  而每一次灵力循环,都将部分血光融入结界里,再化为淡红的光晕扩散开来。

  蔺楚疏的面色也在这个过程中变得越来越苍白。

  尽管他已经提前用封脉之法将部分血液封存在心脉处,全身的力气依旧在随着失血不断流逝。

  不仅经脉因血液的匮乏越发剧烈地抽痛着,眼前的景物也花花绿绿扭曲成一片。

  “阿楚……”殷想容在阵外观察着全程,忍不住泪盈于睫。

  不只是蔺楚疏,她也同样不明白,一向温和亲厚的衣烬斓,为何会忽然如此不近人情。

  倾心信赖之人忽然抽刀背刺,即使换了心如磐石者,也不可能轻易接受。

  而且,那个人……现在在哪里?

  他既然是蔺楚疏认定的爱侣,受着全心全意的恋慕,在那人生死危机关头,为何迟迟不出现?

  酸涩,愤怒,不甘。

  她也说不清内心复杂的情绪究竟是什么。

  似是为了他苦涩难言。

  又仿佛是为了自己痛楚悲哀。

  阵眼处,灵力运转到极致的蔺楚疏忽然浑身一颤。

  大量失血加上不计代价的灵力输出,已经让他的身体处于极为危险的边缘,稍有不慎就可能彻底崩溃。

  而此刻,一股微妙力量的出现,让岌岌可危的平衡被刹那打破。

  那股难以控制的颤抖,起初让他以为是经脉贲裂所致。

  但紧接着,眼前的景物就陡然一变。

  蔺楚疏羽睫轻扬,透过一层淡淡白金色的光雾,隐约望见丹田气海之中,那枚似隐若现的内丹。

  自己似乎不受控制地落入了内视视界之中。

  修真者在凝练出金丹后便可进行内视,随着修为的增长,内视的时间也范围都会不断增长。

  内视能使修士更加清晰地掌握丹田灵力运转的具体水准。

  并能使其在入定的状态中,几何倍数地加快修炼的速度。

  而这一刻出现在眼前的内丹,似乎和以往不太一样。

  蔺楚疏屏息凝视,只见它在光影中浮沉,那道渐渐清晰的轮廓,逐渐呈现出完整的六瓣霜花模样。

  他心底一震。

  按常理论,任何人族修士的金丹都应该形态浑圆,呈现出雪花一般的形状,实在是匪夷所思。

  甚至,在这枚内丹显形的同时,一缕缕陌生的气息也络绎不绝地涌入了行将枯涸的经脉之中。

  它们并不是那些修士借出的灵力,而是蕴含于万物中的天地灵气。

  往日他身负天煞孤星之命,人人都对他敬而远之。

  可如今他将自己逼迫到极限,引得内丹出现神秘变化的同时,竟然感受到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亲近气息。

  小到阵外的一草一木,大到远方巍峨的山脉与浪涌的碧海。

  那些或微小或强大的灵气纷至沓来,裹挟着欢愉与亲昵的情绪,冲击着他的神经。

  与此同时,他的五感也得到了惊人的增幅。

  原本因为血脉枯竭被削弱的感官骤然变得极为灵敏,感知范围也极大限度地向周围扩张。

  乃至曾经只能模糊觉察到的魔心石气息,也猝然变得清晰起来。

  两处格外明显的微腥气息出现在感知中。

  蔺楚疏凝神感受,分辨出这两股与魔心石十分相似的气息,其一似乎出现在穹芜殿方向,其二则存在于距离自己不远的位置。

  这究竟是……

  身体的痛苦,让他一时无法深入思索异样的来源。

  于是在灵光一现的刹那,他蓦地睁开眼,凌厉的目光直直朝气息所在扫了过去。

  视线尽头,正静静立着一个人。

  被那冰雪般凛冽的目光笼罩着,岑禹洲只觉得胸口一阵闷痛,仿佛被两股利刃刺中,血气翻涌。

  他不明白蔺楚疏为何会忽然朝自己投来眼光。

  更何况那目光锐利,森寒,让他感觉自己从头到脚被看了个通透。

  难道是蔺楚疏发现了什么异常?

  这个荒谬的念头刚刚冒出,就被他彻底否决。

  天命曾经明确告诉过他,只要是受到特殊庇佑的人,绝无可能感染魔心石的任何毒素。

  换言之,自己身上不具有任何能被察觉的异常气息。

  但蔺楚疏分明已经被阵法耗去了大部分精血和灵力,此前也并未表现出任何异状……

  为何会忽然注意到他的位置?

  倘若在这个节骨眼出现任何差错,他此前的筹谋都会功亏一篑。

  岑禹洲决不允许这种情况的发生,他眼神骤冷,趁附近一名修士不备,迅速将自己的灵力注入了阵法之中。

  原本稳定的阵法运转骤然加速。

  处于阵眼的蔺楚疏,也首当其冲受到了猛烈的冲击。

  清明的内视视界顷刻消散。

  他闷哼一声,鲜血小蛇般从七窍里溢出。

  身前的血池中也倏然腾起血雾。

  绯红的光影顺着阵法极速扩散,在整个朝音阁上空,形成了一方半球形的庞大光罩。

  血御阵,阵成。

  也就在此时,远在桃源居内的周长明,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心悸。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感受,仿佛心底某处被生生剜去一块。

  有什么极为珍重的事物正在失去,他却根本无法挽回。

  手指死死攥住衣领,他宛如濒死的鱼,大口大口地喘息,窒闷的疼痛却没有减弱分毫。

  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忽然……

  无独有偶,就在他煎熬难当时,耳后也忽然泛起灼热之感。

  烈火烧灼的剧痛从耳后蔓延到身体的每一处,周长明在榻上翻滚挣扎,强忍着不呻吟出声。

  嘴唇被他咬得血渍斑驳,因为过于疼痛,眼角生理性的泪水也禁不住涔涔而下。

  他忽然,很想再见蔺楚疏一面。

  作者有话要说:我肥来了,想要一个抱抱tut

  在努力粗长了,大家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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