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鸦啼
弹指之间，迦叶禅师只被轻触一下，便口吐鲜血败下阵来。
表面看来，这瑶姬和迦叶你来我往。
两人既不拼拳掌技艺，又不比真气修为。
旁人个个看得眼花缭乱，却又不知这两人究竟在作甚。
原来，一个驾云仙女不落凡间，一个佛门高僧不染风尘。
两人暗中较量的是，谁先触碰到对方，便是赢了一手。
虽说迦叶的修为高于瑶姬，但对战之中却因心神微微一乱，输了一指。
吐血，只是哀痛之意涌上心头导致。
看迦叶禅师认输，五派弟子纷纷围来，抽出兵器便要取下这鸠摩寺上下百余人的性命。
这些僧众却也是毫不畏惧，纷纷盘腿坐在地上，轻声念起往生咒。
转眼间，不少寺僧已颓然倒在五派的屠刀之下，说是五派，主要是尼犁山弟子出手。
挺身在前的迦叶，不忍去看门下弟子受此痛苦，哀叹一声，双眼紧闭引颈待戮。
众人敬畏，竟无一敢上前去动这得道高僧。
阿比罗刹举剑朝着已是放弃抵抗的迦炎砍去，却被一人挺身上前，使出三尺气墙挡了下来。
这人便是找了一圈《洗髓经》没找到，又偷偷摸回寺门的萧然。
眼看五派要屠灭鸠摩寺，迦炎一死《洗髓经》的下落便无人知晓，不想兄弟一辈子背着脑毒，萧然赶紧跳出抢救一波。
“想不到还有不自量力的家伙要在这鸠摩寺前当英雄。”
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小伙枉然送死，阿比罗刹举剑疯狂攻来。
萧然无奈，只好运起摩诃无量。
一阵飞沙走砾夹杂着点点白霜，阿比罗刹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
“阿比罗刹，还是让我来吧！”
少年萧然出手不凡，竟引来了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张星星。
不愿屠戮鸠摩寺僧众的瑶姬，本就在一旁无所事事，看少年萧然多管闲事，也忍不住插手进来。
瑶姬见缝插针地向萧然甩出长绫，只是招招留有余地，似是并不愿取人性命。
“卧槽，一打三？这玩笑开大了啊。”
仗着天尊神功摩诃无量与无间神兵芙霜剑，萧然一时间倒也不落下风，和三人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萧然这摩诃无量终究是初学未久，而几招粗浅的般若剑法又无法完全发挥芙霜剑的威力。
细看萧然的招式，不是大海无量便是群芒过境，发动概率却又不高，只是看似骇人罢了。
过了片刻，萧然便有些真气不足招架吃力。
张星星看萧然武功奇特，但是修为却不高，对于这三打一也不是很情愿，随便过了几招便收手不愿再斗下去。
一旁的瑶姬，只是一时无聊才参与进来，见萧然少年英雄，也不愿使出杀招，只是随意点上几下意思意思。
但那凶恶非常的阿比罗刹，却不愿饶过萧然，“幽冥魔掌”一招接着一招频频朝萧然攻来。
数个回合过后，萧然已满身是血，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只靠着自己剩余的那点真气蛋拼死抵挡。
“萧然！”
一个清亮女声传来，人群之中跑出一个女子。
不顾阿比罗刹的凌厉掌风，女子扑在萧然身上，竟是那看到五派围攻鸠摩寺，偷偷跟上山来借机报仇的方婕妤。
阿比罗刹不明所以，但想来和这少年也无深仇大恨，便收回掌风停下手来。
侧躺地上的迦炎禅师看到方婕妤，倒是大惊失色，随后忽然面色阴冷，哼了一声狠狠说道：
“当时我屠你十方恶谷满门，想不到竟然还给留了活口。”
这话传到本来站定自若的迦叶耳中，方才醒悟原来将那十方恶谷上上下下尽数屠戮的，竟是自己这年轻的师弟迦炎。
浑身不住颤抖，迦叶只觉得心中被万剑穿过，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心中却是无尽感叹：
“彼岸两生花，佛魔一念间。”
“原来是你杀了我姐姐！”
仇敌当前，方婕妤捡起萧然掉在地上的芙霜剑，朝着迦炎竭力刺去。
虽然身为弱女子武功低微到战力几乎为零，但恨意满身的方婕妤，这一剑力道也属实不弱。
“婕妤，别！”
眼看迦炎便要毙命在芙霜剑下，却不料萧然奋力反身，用身子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萧然自负有真气蛋护身，却不想自己那点残余的真气在芙霜剑面前犹如薄纸一张，只见霜白剑刃瞬间从后背刺入，直接穿过胸膛。
“啊！”
方婕妤呆愣无语，一时间茫然无措地跌倒在地上。
看着萧然身上的芙霜剑，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方婕妤脑中一片混乱。
自己深爱的萧哥哥，怎么会舍命为这个与自己有着血汗深仇之人挡上一剑？
“萧哥哥！”
这哀怨凄厉的一声，是对所挚爱之人的心疼至极，却又藏着对自己刚刚这一剑的些许自责。
萧然身上长剑贯穿之处，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前胸后背。
这让方婕妤此刻如何把持得了情绪，手足无措地看着萧然，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看萧然努力睁眼看着自己，但神情却已开始恍惚，方婕妤缓过神来，不顾娇躯外露，慌忙扯下薄衣往伤口上一个劲地按去。
那萧然身后的迦炎，面色阴鸷，也没想到这当年在十方恶谷见死不救的胆小少年竟会为自己挡上一剑。
但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已让迦炎没了佛门善念，反而冷笑说道：
“若不是那天被那芙霜少女阻拦救了你一命，哪还轮得到你来找我报仇。”
什么芙霜少女？救自己的明明就是情郎萧然。
看着濒死状态的萧然，方婕妤哪里会理会迦炎的话。
看痴情的方婕妤对自己不理不睬，迦炎哼笑一声，啐了口唾沫接着说道：
“我杀你那恶贯满盈的十个哥哥时，你问问他，他是不是躲在草丛中从头到尾看的热闹。”
方婕妤根本不想理会迦炎，他说的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这会自己的情郎萧然被一剑刺穿身体也说不出话来。
方婕妤只顾着死命按着萧然伤口，但血流仍如溃堤一般止不下来。
看方婕妤对萧然如此相护，迦炎心中十分不爽，又大声说道：
“这小子当初冒充十方恶谷的人到我鸠摩寺盗取《洗髓经》，让我误以为是你们十方恶谷从中作坏，才会将你们十方恶谷尽数屠杀。
看你这慌张样子，这小子骗你骗的可真够深的，你要报仇，应该先找这小子才对。”
迦炎的话方婕妤听了一半愣了一下，暗中惊讶难道真是萧然害的我哥哥姐姐被杀？
不过这心中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又手忙脚乱地帮萧然止血。
看方婕妤对自己的话仍不相信，迦炎冷笑不止，颇为自负地说道：
“出家之人，头顶有三尺神明，我迦炎虽是狂傲，但从不说假话。
若是刚刚有一句谎话，便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这笃定的语气，让人生不起一点质疑，方婕妤如遭受五雷轰顶，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不由一软撇开萧然瘫坐在地。
眼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爱人，竟是招致自己亲如一家的哥哥姐姐尽数被杀的元凶？
眼前这个自己以身相许的救命恩人，竟是个恬不知耻欺骗自己感情的骗子？
为什么你要到这鸠摩寺行窃害我亲人蒙冤被屠？
为什么你要说是你救了我，骗我少女芳心？
难怪各种借口不愿为我报仇，却是怕这谎言戳穿！
为了那《洗髓经》，竟还舍身为仇人挡上一剑，你对我可有过这份情义？
这几个月来与这元凶、骗子的恩爱画面，在婕妤脑中纷纷闪过，只让她一阵恶心。
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眼里如果有女人用谎言骗他上床，那定是爱他极深。
而女人眼里，如果男人用谎言骗他上床，那定会厌恶至极。
方婕妤恶心萧然满嘴谎言欺骗自己感情，更恶心自己如此之傻轻信了这无耻之徒。
满心绝望，泪水汹涌，不一会便浸湿了身上的薄衣。
拿起长剑，方婕妤眼神愤恨又哀怨地往萧然身上一剑一剑砍去。
这剑里带着无尽恨意，却又染着一丝不舍。
这一幕，看呆了几个置身事外的掌门，心里也瞬间透亮了几分。
原来迦炎才是这鸠摩寺斑斑劣迹的罪魁祸首，冤有头债有主，应该取这迦炎的性命才是。
阿比罗刹急忙叫停五派弟子，未杀之人就此放过，手执幽冥剑只待眼前这闹剧结束，便上前取了迦炎的项上人头。
“住手！”
空中传来一声清脆女声，人未至剑光已到，阿比罗刹手中的幽冥剑被瞬间击落。
众人纷纷举目望去，正是那只有萧然认得的爱管闲事，却又每次都姗姗来迟的芙霜少女。
迦炎看了看少女，对着已是呆若木鸡的方婕妤说道：
“这才是你那救命恩人。”
这话对于方婕妤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压根不想转身去看那迦炎口中的恩人。
此刻的方婕妤目光呆滞，跪倒在血泊中已是昏死过去的萧然背后。
芙霜少女翩然落地，看到鸠摩寺前满地尸首血水横流，低声给自己说道：
“可真是太过分了呀。”
随即她又抬头朝着阿比罗刹，口气似是训斥宠物一般说道：
“闲着没事打什么架呀，今天到此为止，你们赶紧各回各家吧。”
但阿比罗刹大仇将报，怎会愿意就此作罢，提剑使出“恶鬼扑食”便要取迦炎性命。
却见这芙霜少女身形未动，身上飞出一道幻影。
这幻影飞至阿比罗刹的恶鬼面前，恶鬼竟似遇到阎王判官一般面露恐惧止步不前，随后寒冰恶鬼瞬间融化殆尽消散在空中。
其余众人看这芙霜少女一动不动便轻松化解了“恶鬼扑食”，无人敢上前去。
一旁凑热闹的张星星倒是看得跃跃欲试，右手聚气，猛然打出一记“摘星指”。
大珠小珠砸玉盘。
芙霜少女瞥了一眼，只是一抬剑，便是万道剑芒飞出，直接将这无数琉璃珠击碎在空中。
而后剑芒力道分毫不减，朝着张星星飞来。
眼见不妙，张星星赶紧以十足功力运起“六龙御天”。
只见六条金龙张牙舞爪地从张星星身上升腾而出，却被随之即到的剑芒轻松撕为碎片后瞬间烟消云散，而剑芒也一同消失在空中。
芙霜少女微微嗤笑一声，朝着张星星说道：
“你若是再犯贱，我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呀。”
众人愕然，阿比罗刹在夏侯瑶姬身旁俯身低语了几句，便招呼众人散去。
就在这些数百弟子散去之时，夏侯瑶姬身旁的苏昭仪却拔腿跑了出来。
蹲在方婕妤身旁，苏昭仪掏出面巾递了过去。
方婕妤泪眼婆娑，朦胧看去，却发现面前之人与自己的容貌竟是如此相像。
“婕妤？”苏昭仪轻声问道。
方婕妤愣了一下轻轻点头答应，苏昭仪心疼之意即刻上脸，又一脸怒气地看着不省人事的萧然，接着如姐姐般扶起方婕妤，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顷刻间五派之人便四散而去，鸠摩寺前只剩下满脸羞愧的迦叶禅师，身受重伤的迦炎以及数十个活着的寺僧。
还有便是地上奄奄一息的萧然和那略显焦躁的芙霜少女。
看五派已尽数离开，芙霜少女转身对迦叶禅师嗔怒说道：
“迦叶禅师，以后还是要好好看管你这迦炎师弟，要是再作恶，我可就不管了。”
迦叶禅师并未答话，只是扭头看了眼迦炎，低头长叹了一声。
随后，芙霜少女又看看身上插着自己那芙霜剑的萧然，又无奈又好笑地说道：
“怎么每次见你这家伙都没个囫囵样子，真的是对你很无语呀，这次更狠还被我送的芙霜剑给戳成了这样。”
扔下一瓶凤羽晶粉，嘱咐迦叶禅师好好照看这个倒霉蛋，芙霜少女便又飞身离去。
芙霜少女刚走，迦叶禅师身后的迦炎却愤恨地说了一句：
“事已如此，我已无颜面对师兄和各位鸠摩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不会给师兄留下为难之处。”
说罢，迦炎捡起身旁长剑戮颈自刎而死。
迦叶也未阻止，满脸无奈轻声感慨：
“由爱故生忧，又忧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一旁弟子上前抬起萧然，进了鸠摩寺的寺门。
迦叶禅师深感惋惜地看着数十具寺僧尸体，口中轻声念起超度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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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面看来，这瑶姬和迦叶你来我往。
两人既不拼拳掌技艺，又不比真气修为。
旁人个个看得眼花缭乱，却又不知这两人究竟在作甚。
原来，一个驾云仙女不落凡间，一个佛门高僧不染风尘。
两人暗中较量的是，谁先触碰到对方，便是赢了一手。
虽说迦叶的修为高于瑶姬，但对战之中却因心神微微一乱，输了一指。
吐血，只是哀痛之意涌上心头导致。
看迦叶禅师认输，五派弟子纷纷围来，抽出兵器便要取下这鸠摩寺上下百余人的性命。
这些僧众却也是毫不畏惧，纷纷盘腿坐在地上，轻声念起往生咒。
转眼间，不少寺僧已颓然倒在五派的屠刀之下，说是五派，主要是尼犁山弟子出手。
挺身在前的迦叶，不忍去看门下弟子受此痛苦，哀叹一声，双眼紧闭引颈待戮。
众人敬畏，竟无一敢上前去动这得道高僧。
阿比罗刹举剑朝着已是放弃抵抗的迦炎砍去，却被一人挺身上前，使出三尺气墙挡了下来。
这人便是找了一圈《洗髓经》没找到，又偷偷摸回寺门的萧然。
眼看五派要屠灭鸠摩寺，迦炎一死《洗髓经》的下落便无人知晓，不想兄弟一辈子背着脑毒，萧然赶紧跳出抢救一波。
“想不到还有不自量力的家伙要在这鸠摩寺前当英雄。”
看着这个貌不惊人的年轻小伙枉然送死，阿比罗刹举剑疯狂攻来。
萧然无奈，只好运起摩诃无量。
一阵飞沙走砾夹杂着点点白霜，阿比罗刹猝不及防，被打得眼冒金星。
“阿比罗刹，还是让我来吧！”
少年萧然出手不凡，竟引来了原本在一旁看热闹的张星星。
不愿屠戮鸠摩寺僧众的瑶姬，本就在一旁无所事事，看少年萧然多管闲事，也忍不住插手进来。
瑶姬见缝插针地向萧然甩出长绫，只是招招留有余地，似是并不愿取人性命。
“卧槽，一打三？这玩笑开大了啊。”
仗着天尊神功摩诃无量与无间神兵芙霜剑，萧然一时间倒也不落下风，和三人打得有来有回。
只是萧然这摩诃无量终究是初学未久，而几招粗浅的般若剑法又无法完全发挥芙霜剑的威力。
细看萧然的招式，不是大海无量便是群芒过境，发动概率却又不高，只是看似骇人罢了。
过了片刻，萧然便有些真气不足招架吃力。
张星星看萧然武功奇特，但是修为却不高，对于这三打一也不是很情愿，随便过了几招便收手不愿再斗下去。
一旁的瑶姬，只是一时无聊才参与进来，见萧然少年英雄，也不愿使出杀招，只是随意点上几下意思意思。
但那凶恶非常的阿比罗刹，却不愿饶过萧然，“幽冥魔掌”一招接着一招频频朝萧然攻来。
数个回合过后，萧然已满身是血，体力不支跪倒在地，只靠着自己剩余的那点真气蛋拼死抵挡。
“萧然！”
一个清亮女声传来，人群之中跑出一个女子。
不顾阿比罗刹的凌厉掌风，女子扑在萧然身上，竟是那看到五派围攻鸠摩寺，偷偷跟上山来借机报仇的方婕妤。
阿比罗刹不明所以，但想来和这少年也无深仇大恨，便收回掌风停下手来。
侧躺地上的迦炎禅师看到方婕妤，倒是大惊失色，随后忽然面色阴冷，哼了一声狠狠说道：
“当时我屠你十方恶谷满门，想不到竟然还给留了活口。”
这话传到本来站定自若的迦叶耳中，方才醒悟原来将那十方恶谷上上下下尽数屠戮的，竟是自己这年轻的师弟迦炎。
浑身不住颤抖，迦叶只觉得心中被万剑穿过，一口鲜血喷薄而出，心中却是无尽感叹：
“彼岸两生花，佛魔一念间。”
“原来是你杀了我姐姐！”
仇敌当前，方婕妤捡起萧然掉在地上的芙霜剑，朝着迦炎竭力刺去。
虽然身为弱女子武功低微到战力几乎为零，但恨意满身的方婕妤，这一剑力道也属实不弱。
“婕妤，别！”
眼看迦炎便要毙命在芙霜剑下，却不料萧然奋力反身，用身子硬生生挡下了这一剑。
萧然自负有真气蛋护身，却不想自己那点残余的真气在芙霜剑面前犹如薄纸一张，只见霜白剑刃瞬间从后背刺入，直接穿过胸膛。
“啊！”
方婕妤呆愣无语，一时间茫然无措地跌倒在地上。
看着萧然身上的芙霜剑，拔也不是不拔也不是，方婕妤脑中一片混乱。
自己深爱的萧哥哥，怎么会舍命为这个与自己有着血汗深仇之人挡上一剑？
“萧哥哥！”
这哀怨凄厉的一声，是对所挚爱之人的心疼至极，却又藏着对自己刚刚这一剑的些许自责。
萧然身上长剑贯穿之处，血流如注，瞬间染红了前胸后背。
这让方婕妤此刻如何把持得了情绪，手足无措地看着萧然，张开嘴巴却说不出话来。
看萧然努力睁眼看着自己，但神情却已开始恍惚，方婕妤缓过神来，不顾娇躯外露，慌忙扯下薄衣往伤口上一个劲地按去。
那萧然身后的迦炎，面色阴鸷，也没想到这当年在十方恶谷见死不救的胆小少年竟会为自己挡上一剑。
但今天发生的种种事情，已让迦炎没了佛门善念，反而冷笑说道：
“若不是那天被那芙霜少女阻拦救了你一命，哪还轮得到你来找我报仇。”
什么芙霜少女？救自己的明明就是情郎萧然。
看着濒死状态的萧然，方婕妤哪里会理会迦炎的话。
看痴情的方婕妤对自己不理不睬，迦炎哼笑一声，啐了口唾沫接着说道：
“我杀你那恶贯满盈的十个哥哥时，你问问他，他是不是躲在草丛中从头到尾看的热闹。”
方婕妤根本不想理会迦炎，他说的话真的也好、假的也罢，反正这会自己的情郎萧然被一剑刺穿身体也说不出话来。
方婕妤只顾着死命按着萧然伤口，但血流仍如溃堤一般止不下来。
看方婕妤对萧然如此相护，迦炎心中十分不爽，又大声说道：
“这小子当初冒充十方恶谷的人到我鸠摩寺盗取《洗髓经》，让我误以为是你们十方恶谷从中作坏，才会将你们十方恶谷尽数屠杀。
看你这慌张样子，这小子骗你骗的可真够深的，你要报仇，应该先找这小子才对。”
迦炎的话方婕妤听了一半愣了一下，暗中惊讶难道真是萧然害的我哥哥姐姐被杀？
不过这心中念头只是一闪而过，接着又手忙脚乱地帮萧然止血。
看方婕妤对自己的话仍不相信，迦炎冷笑不止，颇为自负地说道：
“出家之人，头顶有三尺神明，我迦炎虽是狂傲，但从不说假话。
若是刚刚有一句谎话，便让我永世不得超生。”
这笃定的语气，让人生不起一点质疑，方婕妤如遭受五雷轰顶，只觉得天旋地转，双腿不由一软撇开萧然瘫坐在地。
眼前这个和自己同床共枕的爱人，竟是招致自己亲如一家的哥哥姐姐尽数被杀的元凶？
眼前这个自己以身相许的救命恩人，竟是个恬不知耻欺骗自己感情的骗子？
为什么你要到这鸠摩寺行窃害我亲人蒙冤被屠？
为什么你要说是你救了我，骗我少女芳心？
难怪各种借口不愿为我报仇，却是怕这谎言戳穿！
为了那《洗髓经》，竟还舍身为仇人挡上一剑，你对我可有过这份情义？
这几个月来与这元凶、骗子的恩爱画面，在婕妤脑中纷纷闪过，只让她一阵恶心。
女人和男人不同，男人眼里如果有女人用谎言骗他上床，那定是爱他极深。
而女人眼里，如果男人用谎言骗他上床，那定会厌恶至极。
方婕妤恶心萧然满嘴谎言欺骗自己感情，更恶心自己如此之傻轻信了这无耻之徒。
满心绝望，泪水汹涌，不一会便浸湿了身上的薄衣。
拿起长剑，方婕妤眼神愤恨又哀怨地往萧然身上一剑一剑砍去。
这剑里带着无尽恨意，却又染着一丝不舍。
这一幕，看呆了几个置身事外的掌门，心里也瞬间透亮了几分。
原来迦炎才是这鸠摩寺斑斑劣迹的罪魁祸首，冤有头债有主，应该取这迦炎的性命才是。
阿比罗刹急忙叫停五派弟子，未杀之人就此放过，手执幽冥剑只待眼前这闹剧结束，便上前取了迦炎的项上人头。
“住手！”
空中传来一声清脆女声，人未至剑光已到，阿比罗刹手中的幽冥剑被瞬间击落。
众人纷纷举目望去，正是那只有萧然认得的爱管闲事，却又每次都姗姗来迟的芙霜少女。
迦炎看了看少女，对着已是呆若木鸡的方婕妤说道：
“这才是你那救命恩人。”
这话对于方婕妤而言已经毫无意义，压根不想转身去看那迦炎口中的恩人。
此刻的方婕妤目光呆滞，跪倒在血泊中已是昏死过去的萧然背后。
芙霜少女翩然落地，看到鸠摩寺前满地尸首血水横流，低声给自己说道：
“可真是太过分了呀。”
随即她又抬头朝着阿比罗刹，口气似是训斥宠物一般说道：
“闲着没事打什么架呀，今天到此为止，你们赶紧各回各家吧。”
但阿比罗刹大仇将报，怎会愿意就此作罢，提剑使出“恶鬼扑食”便要取迦炎性命。
却见这芙霜少女身形未动，身上飞出一道幻影。
这幻影飞至阿比罗刹的恶鬼面前，恶鬼竟似遇到阎王判官一般面露恐惧止步不前，随后寒冰恶鬼瞬间融化殆尽消散在空中。
其余众人看这芙霜少女一动不动便轻松化解了“恶鬼扑食”，无人敢上前去。
一旁凑热闹的张星星倒是看得跃跃欲试，右手聚气，猛然打出一记“摘星指”。
大珠小珠砸玉盘。
芙霜少女瞥了一眼，只是一抬剑，便是万道剑芒飞出，直接将这无数琉璃珠击碎在空中。
而后剑芒力道分毫不减，朝着张星星飞来。
眼见不妙，张星星赶紧以十足功力运起“六龙御天”。
只见六条金龙张牙舞爪地从张星星身上升腾而出，却被随之即到的剑芒轻松撕为碎片后瞬间烟消云散，而剑芒也一同消失在空中。
芙霜少女微微嗤笑一声，朝着张星星说道：
“你若是再犯贱，我可就不再手下留情了呀。”
众人愕然，阿比罗刹在夏侯瑶姬身旁俯身低语了几句，便招呼众人散去。
就在这些数百弟子散去之时，夏侯瑶姬身旁的苏昭仪却拔腿跑了出来。
蹲在方婕妤身旁，苏昭仪掏出面巾递了过去。
方婕妤泪眼婆娑，朦胧看去，却发现面前之人与自己的容貌竟是如此相像。
“婕妤？”苏昭仪轻声问道。
方婕妤愣了一下轻轻点头答应，苏昭仪心疼之意即刻上脸，又一脸怒气地看着不省人事的萧然，接着如姐姐般扶起方婕妤，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顷刻间五派之人便四散而去，鸠摩寺前只剩下满脸羞愧的迦叶禅师，身受重伤的迦炎以及数十个活着的寺僧。
还有便是地上奄奄一息的萧然和那略显焦躁的芙霜少女。
看五派已尽数离开，芙霜少女转身对迦叶禅师嗔怒说道：
“迦叶禅师，以后还是要好好看管你这迦炎师弟，要是再作恶，我可就不管了。”
迦叶禅师并未答话，只是扭头看了眼迦炎，低头长叹了一声。
随后，芙霜少女又看看身上插着自己那芙霜剑的萧然，又无奈又好笑地说道：
“怎么每次见你这家伙都没个囫囵样子，真的是对你很无语呀，这次更狠还被我送的芙霜剑给戳成了这样。”
扔下一瓶凤羽晶粉，嘱咐迦叶禅师好好照看这个倒霉蛋，芙霜少女便又飞身离去。
芙霜少女刚走，迦叶禅师身后的迦炎却愤恨地说了一句：
“事已如此，我已无颜面对师兄和各位鸠摩弟子。一人做事一人当，我也不会给师兄留下为难之处。”
说罢，迦炎捡起身旁长剑戮颈自刎而死。
迦叶也未阻止，满脸无奈轻声感慨：
“由爱故生忧，又忧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一旁弟子上前抬起萧然，进了鸠摩寺的寺门。
迦叶禅师深感惋惜地看着数十具寺僧尸体，口中轻声念起超度佛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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