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祸福与共定生死
突然，赢子楚长身而起，行至吕不韦案几之前，躬身一拜，面色镇重地说道：“先生府中歌伎绝美柔润，子楚心中万分仰慕，希望先生能够忍痛割爱，分与子楚。”
目光之中满含期盼，定定地一瞬不瞬地望着吕不韦。
吕不韦急忙放下手中酒爵，拱手还施一礼，连道不敢，左手执起赢子楚衣袖，微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公子此举原可理解，这便请公子挑选一名心爱之人随侍吧！呵呵呵呵呵呵！”
卫无疆面色也是微微有些赧然，毕竟赢子楚乃是他的结义兄长，两人首次拜访吕不韦府邸，谊交还不甚熟落，更何况还有求于人，贸然提出如此要求，若是吕不韦当场翻脸，认为两人得寸进尺，给轰扫出府的话，可真是颜面尽失，名誉悬崖了！
听到吕不韦不但没有怪罪子楚，言语间还略微有些欢喜，卫无疆提起来的石头方才落了下来，目光有些怪罪地看了赢子楚一眼，起身对吕不韦拱手笑道：“无疆施礼了，对于先生高义，无疆铭感五内！”
赢子楚脸色亦是微微一红，如此唐突贸然之举，也亏得卫无疆怪罪了，刚才被迷惑了心窍，说出去的话有如放出去的箭，更何况大秦男儿一诺千金，已经无法挽回，所幸主人并没有怪罪之语。
此时神智清醒了过来，亦跟随卫无疆拱手施礼，说道：“先生厚赠，子楚愧领了。”
吕不韦哈哈一笑，挥手拿起矮几上的酒爵，将觥内美酒一饮而尽，说道：“两位公子多礼了！”
赢子楚也不在多言，径自行到那群吕府内的歌舞伎前，左手拉起一名妖娆的绝色女子，高兴地畅声笑道：“便是此婢了！”状极欢跃。
卫无疆能够体会出赢子楚心中的激动之情，看来他对此女子实在是钟情喜爱之极。
卫无疆也为赢子楚能够找到至爱而高兴不已，转身望向吕不韦，心中思虑：“此女子实在有闭月羞花之貌，颠倒众生之姿，先前虽然有言，但此时倒不知这吕不韦肯不肯割爱了。”
只见吕不韦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几分难看，半晌没有言语，正当卫无疆准备示意赢子楚退让之时，吕不韦开口说话了：“子楚当真是慧眼识珠啊！好！既然子楚能够看得起朱姬，那也是她天大的造化，待会儿宴后，你这便收拾行装随子楚而去吧！”
话语虽然豪爽，但想来精明细致的卫无疆却从中听出了一丝不舍，无奈跟壮士断腕的悲戚之情。
卫无疆知道此事不会那般简单结束，但此时看赢子楚丝毫没有注意到吕不韦的脸色，反而一副得到天下至宝的欢喜模样，也不忍心打击这个同自己一样落难颠沛的秦国公子，涌到嘴边的话语也就生生咽了下去。
几人自有添饮了几杯水酒，气氛便显得有些沉郁，眼见月上中天，清冷柔和的月光穿过帷幔飘洒进来，卫无疆与赢子楚起身准备告辞了。
吕不韦也不再挽留，一直将二人送出府门，三人寒暄几句，约定了会面商谈国事的日期也便出府而去，门外早有吕府家丁牵了马等候在侧，想来那个绝色佳人朱姬应该就在马车之上吧。
待两人走后，吕不韦一直微笑着的面容顿时变得铁青冷酷起来，下人们不敢过问，纷纷绕道行走。
“唉！不韦，你这又是何必呢？咱们家财万贯，早就已经富可敌国，你又何苦如此作作践呢！”一个满头白发，面色却甚是红润的老者拄着一根古朴的梨木拐杖自内堂转了出来，关心地注视着吕不韦。
吕不韦急忙走上前去，小心地扶着老者，开口言道：“父亲大人毋庸多虑，不韦心中自有分寸。”
“唉！”老人又长叹了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儿子自小便倔强坚强，决定了的事情是万万没有更改的余地，只是老人希望能够以自己多年从商的经历提点一下他，以免今后吃了大亏。
“不韦啊，随父亲到书房来吧！”老者摇了摇头，径自当先前往书房去了。
内堂书房之中，红红的木炭火映着父亲紧锁的雪白长眉，吕不韦颇是踌躇犯难，不知道应该如何向父亲说明自己的转折决断？父亲不是昏聩老人，不说，问心有愧也。然父亲毕竟已经风烛残年，如此渺茫的冒险说得太透，累他老人家忐忑不安，也是问心有愧。反复思忖，也只有随着父亲的话头随机应变了。
“不韦，为父虽然不知道你为了何事做出如此大的代价，但为父想要告诉你，‘人心不足，蛇吞象’啊！需要明白知足者长乐的浅显道理。”老人脸色显得有些威严肃穆，语气沉重地说道。
吕不韦点头受教，旋即不接话头，转移着轻声说道：“父亲，你说着天下大事若何？”
老人神情微微一愣，点了点头，脸色放缓，说道：“为父一介行商，富有四海，早年东西行走，对于天下大势虽不敢妄言，但也略知一二！”顿了顿，老人继续说道：“当今战国七雄据守九州，余子无出其右者，然则就其相对势力而言，应首推秦国，自从商鞅变法以来，秦国以军工严厉奖惩制度，军士升迁单凭人头而择，致使其战必胜，攻必果，行必速，国力强盛，一时无两。”老人见吕不韦虚心受教，蓦然认可的神情，又接着说道：“其次便是齐国，疆域东到海，西到黄河，南到泰山，北到无棣水，带甲之士八十余万，皆精锐之师，但自齐威王后，大臣邹忌与田忌争权，如今其势已经大不如前，当今齐王又乃昏聩之君，眼下已经显现出日穆西沉之势了。”
吕不韦闻听老父所言，真是句句震撼人心，直入肺腑，与自己心中所思不谋而合，顿时谈兴也被引起，接过话头亦开始畅谈天下。
“再次则数楚国，楚国蛮夷之邦，民风彪悍，疆域连绵千里，带甲过百万，威震吴越，公元前六百零六年，楚庄王北伐陆浑戎至于洛阳，在东周的王都郊外举行阅兵仪式。周定王派王孙满劳师，楚庄王公然探问周朝传国之鼎的轻重大小，并且扬言说，楚军只要折断戈矛的尖端，就足够铸成九鼎了。此后，楚军锋芒益锐，所向披靡。在春秋战国之交，相继灭陈，灭吴，灭蔡，后来又灭越，成为席卷南土、问鼎中原的极强盛的国家。楚国兼并的小国，有案可稽的，也在四五十个以上，当年强如晋文公重耳也不得不感叹‘楚，天下之强国也。楚地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方五千里。’楚国之疆域，虽然时有得失损益，但在其鼎盛时期，据考察其地跨今十一个地域疆线，兼县三百余，为战国时代最大之国。楚国的这种蓬勃发展的势头，从西周初年算起，持续了大约七百年之久，直到战国后期楚怀王时代，由于重大决策失误，才出现转折。”顿了顿，吕不韦伸手端起几案上的青铜水壶到了一杯清水，抿了几口，这才又感慨道：“次之则剩下赵国，魏国了，魏国暂且不说，在战国七雄中，赵国无论从疆土，人口，实力上来看都不是最强大的。甚至连三强都数不上，楚地方千里带甲百万地处南方战略地位可攻可守，齐雄占东方国家财富居战国之首民众且粮足，魏铁甲步兵称雄七国数次攻赵甚至占据邯郸三年之久，秦地势险要兵伍善战。只有燕，韩实力稍逊。而赵地处各国之要冲，可谓争地也！北有胡林匈奴东有强齐南有悍魏西有虎狼之国秦。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赵似乎只有招架之力，然而事实上赵武灵王改革前也一直都是如此，但如今的赵国贤相蔺相如病危，大将廉颇受到猜忌，边将李牧又受排挤，赵王之昏聩庸蠢不下楚怀王，如今长平一战，眼看这个唯一能够在军事力量上力抗强秦的国家也大势已去矣！”
老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魏国疆域西邻秦国，东有淮、颍与齐国和宋国相邻，西南与韩国、南面有鸿沟与楚国接壤，北面则有赵国。自魏惠王由安邑迁都到大梁后，魏国亦称梁国。”
吕不韦点头说道：“魏国的国力在头两位君主魏文侯及魏武侯之时达至顶峰，相传魏文侯经常向孔子的弟子子夏以及再传弟子田子方、段干木等请教。又任用法家的李悝为相，以‘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为原则实行变法。魏国经过变法国势强盛，先后以乐羊为将攻灭中山国，以吴起为将攻取秦国西河五城。以西门豹为邺令，以北门可为酸枣令，以翟黄为上卿，改革政治，兴修水利，成为战国初期的强国。到第三位君主惠王即位时，主要集中於经济发展，包括在黄河开发灌溉计划。但与此同时，魏国的国力却正慢慢的消退。由於这段时期的魏国不断东侵，其在东方的优势在一系列战争中多次受挫，包括公元前三百四十一年的马陵之战。在西方，秦国夺取了西河地区，此后更是不断受到秦国的侵扰。及至桂陵，马陵之战为齐国所败之后，大将军庞涓战死沙场，国力更是一落千丈，若非如今出了个文韬武略的无忌公子，恐怕还不止衰落于此，但我听闻魏无忌功高镇主，魏君安釐王对他颇有猜忌，看来魏国时日也无多少了。”
老人唏嘘不已，叹道：“如今燕国，韩国更是不成气候，地少民弱，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国，魏国，齐国，赵国也自都有一拼之力，谁要想一统六国，时下也还难说得清楚。”
老人随即有些惊奇地看着吕不韦问道：“不韦，你怎地突然问起为父这些东西来，莫非真有意入朝为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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目光之中满含期盼，定定地一瞬不瞬地望着吕不韦。
吕不韦急忙放下手中酒爵，拱手还施一礼，连道不敢，左手执起赢子楚衣袖，微笑道：“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俅！’公子此举原可理解，这便请公子挑选一名心爱之人随侍吧！呵呵呵呵呵呵！”
卫无疆面色也是微微有些赧然，毕竟赢子楚乃是他的结义兄长，两人首次拜访吕不韦府邸，谊交还不甚熟落，更何况还有求于人，贸然提出如此要求，若是吕不韦当场翻脸，认为两人得寸进尺，给轰扫出府的话，可真是颜面尽失，名誉悬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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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子楚脸色亦是微微一红，如此唐突贸然之举，也亏得卫无疆怪罪了，刚才被迷惑了心窍，说出去的话有如放出去的箭，更何况大秦男儿一诺千金，已经无法挽回，所幸主人并没有怪罪之语。
此时神智清醒了过来，亦跟随卫无疆拱手施礼，说道：“先生厚赠，子楚愧领了。”
吕不韦哈哈一笑，挥手拿起矮几上的酒爵，将觥内美酒一饮而尽，说道：“两位公子多礼了！”
赢子楚也不在多言，径自行到那群吕府内的歌舞伎前，左手拉起一名妖娆的绝色女子，高兴地畅声笑道：“便是此婢了！”状极欢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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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吕不韦脸色微微一变，显得有几分难看，半晌没有言语，正当卫无疆准备示意赢子楚退让之时，吕不韦开口说话了：“子楚当真是慧眼识珠啊！好！既然子楚能够看得起朱姬，那也是她天大的造化，待会儿宴后，你这便收拾行装随子楚而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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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无疆知道此事不会那般简单结束，但此时看赢子楚丝毫没有注意到吕不韦的脸色，反而一副得到天下至宝的欢喜模样，也不忍心打击这个同自己一样落难颠沛的秦国公子，涌到嘴边的话语也就生生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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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不韦闻听老父所言，真是句句震撼人心，直入肺腑，与自己心中所思不谋而合，顿时谈兴也被引起，接过话头亦开始畅谈天下。
“再次则数楚国，楚国蛮夷之邦，民风彪悍，疆域连绵千里，带甲过百万，威震吴越，公元前六百零六年，楚庄王北伐陆浑戎至于洛阳，在东周的王都郊外举行阅兵仪式。周定王派王孙满劳师，楚庄王公然探问周朝传国之鼎的轻重大小，并且扬言说，楚军只要折断戈矛的尖端，就足够铸成九鼎了。此后，楚军锋芒益锐，所向披靡。在春秋战国之交，相继灭陈，灭吴，灭蔡，后来又灭越，成为席卷南土、问鼎中原的极强盛的国家。楚国兼并的小国，有案可稽的，也在四五十个以上，当年强如晋文公重耳也不得不感叹‘楚，天下之强国也。楚地西有黔中、巫郡，东有夏州、海阳，南有洞庭、苍梧．北有汾陉之塞、郇阳，地方五千里。’楚国之疆域，虽然时有得失损益，但在其鼎盛时期，据考察其地跨今十一个地域疆线，兼县三百余，为战国时代最大之国。楚国的这种蓬勃发展的势头，从西周初年算起，持续了大约七百年之久，直到战国后期楚怀王时代，由于重大决策失误，才出现转折。”顿了顿，吕不韦伸手端起几案上的青铜水壶到了一杯清水，抿了几口，这才又感慨道：“次之则剩下赵国，魏国了，魏国暂且不说，在战国七雄中，赵国无论从疆土，人口，实力上来看都不是最强大的。甚至连三强都数不上，楚地方千里带甲百万地处南方战略地位可攻可守，齐雄占东方国家财富居战国之首民众且粮足，魏铁甲步兵称雄七国数次攻赵甚至占据邯郸三年之久，秦地势险要兵伍善战。只有燕，韩实力稍逊。而赵地处各国之要冲，可谓争地也！北有胡林匈奴东有强齐南有悍魏西有虎狼之国秦。面对如此恶劣的环境，赵似乎只有招架之力，然而事实上赵武灵王改革前也一直都是如此，但如今的赵国贤相蔺相如病危，大将廉颇受到猜忌，边将李牧又受排挤，赵王之昏聩庸蠢不下楚怀王，如今长平一战，眼看这个唯一能够在军事力量上力抗强秦的国家也大势已去矣！”
老人赞赏地点了点头，开口说道：“魏国疆域西邻秦国，东有淮、颍与齐国和宋国相邻，西南与韩国、南面有鸿沟与楚国接壤，北面则有赵国。自魏惠王由安邑迁都到大梁后，魏国亦称梁国。”
吕不韦点头说道：“魏国的国力在头两位君主魏文侯及魏武侯之时达至顶峰，相传魏文侯经常向孔子的弟子子夏以及再传弟子田子方、段干木等请教。又任用法家的李悝为相，以‘食有劳而禄有功，使有能而赏必行，罚必当’为原则实行变法。魏国经过变法国势强盛，先后以乐羊为将攻灭中山国，以吴起为将攻取秦国西河五城。以西门豹为邺令，以北门可为酸枣令，以翟黄为上卿，改革政治，兴修水利，成为战国初期的强国。到第三位君主惠王即位时，主要集中於经济发展，包括在黄河开发灌溉计划。但与此同时，魏国的国力却正慢慢的消退。由於这段时期的魏国不断东侵，其在东方的优势在一系列战争中多次受挫，包括公元前三百四十一年的马陵之战。在西方，秦国夺取了西河地区，此后更是不断受到秦国的侵扰。及至桂陵，马陵之战为齐国所败之后，大将军庞涓战死沙场，国力更是一落千丈，若非如今出了个文韬武略的无忌公子，恐怕还不止衰落于此，但我听闻魏无忌功高镇主，魏君安釐王对他颇有猜忌，看来魏国时日也无多少了。”
老人唏嘘不已，叹道：“如今燕国，韩国更是不成气候，地少民弱，但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国，魏国，齐国，赵国也自都有一拼之力，谁要想一统六国，时下也还难说得清楚。”
老人随即有些惊奇地看着吕不韦问道：“不韦，你怎地突然问起为父这些东西来，莫非真有意入朝为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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