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阅(8)_金枝与恶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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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阅(8)

  李含章毫无防备。

  被有力的大掌稳稳地握住。

  梁铮分明是清醒的。

  他不光清醒,还知道她的接近。

  李含章无暇抬首,飞快地回撤小臂,下意识想将手抽走。

  只是,她做不到。

  梁铮紧扣着她,而她气力难敌。

  他的指腹些微发硬,连薄茧都像在吻她的手心。

  “卿卿。”梁铮唤她,又轻又沉。

  他感受她此刻真实的存在,却令她忽而跌入一场羞臊的春风。

  懵懂的小人儿被这春风吹得晕头转向。

  他的体温像要将她灼化了。

  可梁铮所求远不止如此。

  “别害怕我。”

  他嗓音微哑,仿佛在烈焰中滚过。

  狼的强势攻城略地,试图挽回她的逃避。

  李含章挣扎的动作蓦地一停。

  ——别害怕我。

  这是梁铮第二次如此同她表达。

  她的腕子悬在那儿,某种情愫也迟缓地凝滞。

  她……并不害怕梁铮。

  既然如此,为何要逃走?

  她想逃开的——到底是什么。

  李含章想不明白,可她紧绷的五指终于缓缓放松下来。

  她不害怕他。

  应该……没必要逃走。

  她掀起眼帘,眸光闪烁,双颊绯色如霞。

  “我不怕你。”

  声细若蚊,轻得像片薄纱。

  “你……松一些。”

  梁铮自榻上半坐起身,垂眉扫过二人相牵之处。

  李含章的手很小、很软,像把一掐就碎的松雪,没有骨骼与手纹。

  面前的小妻子宛如受惊的白兔。

  双眸水波潋滟,微翘的眼尾泛着芳烈的桃红。

  好像他稍一松开,她就要逃脱了。

  可梁铮依然松懈了力道。

  “嗯。”他相信她。

  李含章也的确没有让他失望。

  她的掌停留在那儿,甚至稍稍调整了握势。

  柔顺地、尝试般地叩着他。

  敛起翠羽的孔雀也在试探。

  她小心翼翼地迈出囚禁着自己的孤独樊笼,一寸寸地向他靠近。

  梁铮扬起嘴角。

  他彻底移开五指,从侧反拢。

  自外向内,将李含章的手圈进掌中。

  他问:“心疼我?”

  掌中纤指顿时一蜷。

  但没有抽走。

  李含章收回两扇眼帘,别开那张赧红的脸,不与梁铮对视。

  “不要脸!”她骂他,“本宫、本宫……”

  本宫……什么来着。

  脑袋空空,掏不出什么词句。

  她只好撅起唇,闷恼地甩他一句:“真不害臊。”

  梁铮笑。

  他就爱听她虚张声势地骂人。

  自以为凌厉,却连话里头的酥软都压不住。

  他用拇指刮过她的腕:“你心疼我。”

  语气笃定,已不再是问句。

  李含章拧眉,被人说得心头发烧,偏首要剜他一眼。

  恰好与梁铮的眼眸相碰。

  他的眸色深如鸦羽,溶有火光,像晚霞笼罩着深湖内的磐石。

  桃花眸水汪汪地撞上去,霎时就碎成一团。

  她不敢再看他:“你想得美。”

  “是吗?”梁铮懒懒地笑,“那你哭什么?”

  他的虎口挨着她的腕骨,几乎能感受到她跃动的脉搏。

  李含章倔强道:“本宫何时哭过?”

  “方才。”梁铮定定,“还有,先前叫我为你暖足的时候。”

  提及那夜,李含章眸光一烁。

  她没有回答,心潮被搅得凌乱。

  梁铮捉住她刹那的犹豫,乘胜追击道:“你原本不必管我的。”

  李含章闷着声,陷入良久的沉默。

  当初,她确实可以不管他。

  她本能借着他在丹云寨的经历,毁掉这一桩婚。

  可她没有那么做。

  她只是不动声色地为他瞒住曾经的旧伤,任由本属于他的灼痛将自己吞没——那痛楚与今日见他晕厥时如出一辙。

  李含章越发弄不懂自己了。

  她抿紧唇,无措地找了个解释:“本宫……是看你可怜。”

  梁铮扬眉,貌若恍然。

  下一刻,圈住她的手指骤然收紧。

  “那我得抓紧。”他沉沉地笑,“趁我如此可怜,让你多心疼一会儿。”

  李含章玉臂一僵,未明的臊热卷上肌肤。

  悍烈的侵略感压迫着她,好似拍石的骇浪,非要将她心底的羞耻全都冲刷干净。

  好怪、好烫的感觉。

  再不走的话,就要溺在里头了。

  她拧动手腕,想要逃跑。

  可使不上劲。

  李含章只能倔强地瞪着他:“松开。”

  一点力道都没有的叱骂。

  梁铮的手没有放松的意思。

  李含章黛眉颦蹙,又羞又急。

  她找了个相当合理的理由:“本宫去端药!”

  梁铮闻言,微眯起眼。

  他借着帐内的火光,打量着羞恼的小妻子。

  李含章像一只玉做的小猫,浑身透着水汪汪、粉莹莹的绵软。

  脸颊有春桃,嘴唇似冬樱,鼻尖也小巧盈润。

  小笨猫没有杀伤力,爪子被他捏着。

  满是清苦的药香。

  嗯,真可爱。

  他喜欢看她这样。

  还可以……更可爱些。

  梁铮欣然:“好啊。”

  话虽如此,他手下的力道并无松懈。

  修长有力的五指依然锢着她,反而越发紧束。

  李含章还来不及反应,手掌就先被人牵起。

  指尖触到濡润的柔软。

  肆意的热风贪婪地卷过指腹。

  渴食的狼在她掌中剥茧抽丝,顺着细腻的脉痕,饱尝赭色的深渍。

  他尝到发苦的药味。

  很快被她的甜软所中和。

  李含章的耳畔嗡地一炸。

  她腰脊绷直,浑身气力骤失。

  脑海里涨出红潮,漫天遍野的山花都在眼前打转。

  可她明明与梁铮相对而坐。

  没有山野,没有鲜花,也没有滔天的焰火。

  她好像懵懂的稚鹿,误食了辛辣的甘果。

  梁铮确实烧着她了。

  令她颊边与唇上满是青涩的烈红。

  李含章几乎僵在那里。

  “你、你……”连字句都残破。

  好羞人、太害臊了。

  这奇怪的滋味将她烧得好热。

  “嗯?”梁铮用鼻音询问。

  他抬眉瞧她,眼眸深郁,疏懒得惹人心痒。

  李含章的桃花眸泛着一层水雾,泪津津地盈着通明的火光。

  她晕晕乎乎,只记得摇头:“你不准、不准……”

  话没说完,细掌突兀刮过硬物。

  “呜!”

  她发颤——手被人极轻地咬了一口。

  梁铮面庞带笑,促狭又暧昧。

  于他而言,今日的收获确实是意外之喜。

  李含章走入主营时,他刚好睡醒,担心自己方才的模样会令她害怕,便佯装沉睡。直到听见细细的抽泣,他才计上心来。

  这还真怪不得他。

  兵不厌诈嘛。

  况且,他可忍不住不欺负她。

  梁铮太懂李含章,捡着她的软善,对她求着、哄着。

  他也曾迷茫,也曾不明真心。可如今目标明确,与她的纠缠就成了本能。

  但他仍要把握分寸,不可妄进。

  他的小妻子与花瓣同等娇柔。

  他只想看她盛开,而不想将她摧折。

  于是,梁铮放下她的手,卸了力,只松松地圈着她。

  仿佛又是一场赌博。

  他也在试探她是否会就此逃离。

  梁铮赌赢了。

  李含章没有动。

  她似乎是忘了,又或许是本就无意逃脱。

  梁铮扬起嘴角。

  “卿卿要我吃药。”他认真道,“我听卿卿的话,不好吗?”

  李含章迷茫地眨眼,羞怯又困惑。

  好像……梁铮也没有说错。

  可有什么事情在心头慢慢脱了缰,只剩下一匹狂奔的野马——打着响鼻,掀起一阵蹄声,哒哒地蹬着她,叫她快些醒。

  是哪里不对呢?

  她当真讨厌指尖上的吻痕吗?

  李含章敛眸,睫羽如柔扇,静默一会儿,才应:“嗯……”

  倒没说是好还是不好。

  她自己也不明白到底是好是坏。

  梁铮不在乎这个:没说不好,那就是好。

  他还没乐够,就听小孔雀又急急地补了一句:

  “但、但你下回!”

  才说一半,字句磨蹭半天,烫嘴似地又滚出来:

  “不准……随意亲我的手。”

  越说越轻。

  梁铮闷着一声笑,没作答,意味深长地望着李含章。

  李含章只管埋着头,露出通红的耳。

  此刻,她不像是小孔雀,更像是腼腆的小鸵鸟。

  梁铮转开眼:“好。”

  说归说,保准下次还敢。

  他放开李含章,示意她让开一些:“我自己喝药便是。”

  才被他吃干净的手,不好再弄脏了。

  他身娇肉贵的小金枝可一点污渍都不能有。

  -

  主营内的软榻依然是李含章的地盘。

  梁铮虽然害病,但很是自觉,用完药后就地上铺好了被褥。

  李含章还没回过神,整个人软得像水,便顺着梁铮的安排,乖顺地睡回榻上。

  眼眸湿漉漉的,应声轻轻细细,一句反驳都没有。

  她那幅懵懵懂懂的样子,将梁铮惹得胸膛发紧。

  可他今夜自觉饱足,已不敢再惊扰她,索性背对她睡,不去看那蜷在榻间的小妻子。

  待到次日初醒时,李含章仍有些迷茫。

  掌心的烫痕荡然无存,昨夜的经历仿若梦幻。

  令人不知虚实、难辨真假。

  那一切是梦吗?

  若不是梦,她是怎样想的?

  她心不在焉地躺着,直到肖氏来了,才徐徐起了身。

  肖氏边侍奉她梳洗,边同她说起,梁铮威武不凡,一早就爬起来检阅枪卫与骑将,甚至在围场内为众将领演示骑射。

  李含章一听,心头那股朦胧感顿时被抛之脑后。

  她真是要被梁铮气得晕头了。

  他分明还是个病人,根本不知道爱惜自己。

  坏家伙!她才不担心他呢!

  就这样累死最好!

  小孔雀当机立断,气势汹汹地闯入校阅现场,把梁铮逮回了主营。

  把北府军的将士们看呆了。

  虎跃龙骧的将军竟然被黑着脸的长公主揪着耳朵。

  长公主明明都还没到将军的肩头高呢!

  遵着杜军医的嘱咐,梁铮恰好要歇到校阅结束那日。

  于是,往后几日,李含章都将梁铮严防死守地管着,不叫他做什么累人的举动,活脱像是梁铮后头的小尾巴。

  梁铮既欣喜又无奈,承担这等甜蜜的痛苦,只好叫楼宏明代为校阅。

  直至动身返回上京城,李含章才终于放过梁铮。

  其实,她这阵子也不大爽利,后腰总有股说不出来的酸胀感。可她忙于盯紧梁铮,一时也就对自己的状况没太注意。

  马车一路前行,很快抵达将军府。

  梁铮勒马,唤醒在车内打盹的李含章,搀着她走下马车。

  李含章睡得迷蒙,揉了揉眼睛。

  这才发现,元宁氏与元青已双双等在府门口,笑脸盈盈地候着她。

  她心中生出一股感动。

  曾经自习艺馆返凤阳阁时,唯有周奶娘会等着她。

  如今她外出归来,等她的人成了元氏祖孙。

  就像……家人一样。

  不过,李含章到底不坦率。

  她虽然感动,但仍绷着脸,端出高高在上的架势。

  可酒窝是藏不住的,欢喜嵌在其中。

  李含章迈入府门,托元宁氏与元青去备水,想赶紧沐浴一趟。

  吩咐完,她往北堂走去,打算回屋等着。

  才走两步,李含章突然刹住步子。

  觉察到一股异样的热流。

  她脑袋懵了刹那,很快就反应过来。

  不应该啊……

  上月来时,也不是当前这日子。

  李含章不敢再动了。

  她心里发慌,左顾右盼,发现元宁氏与元青已经前往备水、不在她身边。

  只有梁铮停好马车。

  正自西片空地,向中庭步步走来。

  梁铮留意到了她的异常。

  他拧眉:“怎么了?”

  李含章揪着衣角的软帛,被这话问得如芒在背。

  她咬唇:“不关你事。”

  梁铮越发不解。

  他上下打量她,见她站得笔直,在寒风里愣愣地立着,像一树梅枝插在那儿。

  这小家伙是怎么了?

  一步也不动。脚上被冻住了?

  他提步,要朝李含章走过去。

  “不准过来!”她斥他。

  口吻很硬,声音却歪歪地打着颤儿。

  梁铮皱眉,正要发问,却忽然嗅到一股熟悉的气味。

  他当即如临大敌——是血味。

  李含章究竟出了什么事?

  难道是受伤了?!

  梁铮不由分说,三两步迈到李含章面前,手臂拦腰一揽。

  “呀!”

  李含章被他扛到了肩头。

  轻盈盈的小金枝一上身,血腥气就越发逼仄。

  梁铮心下了然:果然是受伤了。

  可——是什么时候的事?

  他二人明明寸步不离。

  梁铮心里担忧,强行压下紧张与焦躁:“别怕。”

  他低声:“我带你去医馆。”

  李含章羞愤欲死,又不敢挣扎。

  她团起拳,胡乱地捶向那坚实的背脊:“你、你放本宫下来!”

  “不行。”梁铮拒绝。

  他只管扛着她,回身往空地走。

  “你快放本宫下来!”

  李含章憋出一丝哭腔,又委屈又急赧。

  “本宫、本宫……”

  她双眸一闭,将心一横,气得想把这个大笨蛋大卸八块:

  “本宫是、是……癸水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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